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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介紹

夢游天姥吟留別

海客談(tan)瀛洲，煙濤微茫(mang)信難求(qiu)。

越人(ren)語(yu)天姥，云霞明(ming)滅或(huo)可睹。

天姥連天向天橫，勢拔五岳掩赤(chi)城。

天臺四萬八千丈，對此(ci)欲倒東南傾。

我欲因之夢吳越，一夜飛度鏡(jing)湖月(yue)。

湖月照我(wo)影，送我(wo)至剡溪。

謝公(gong)宿處(chu)今尚在，淥水(shui)蕩漾清猿啼。

腳著謝公(gong)屐，身登青云梯。

半壁見海日，空(kong)中聞天(tian)雞。

千巖萬轉路不(bu)定，迷花(hua)倚石忽已暝。

熊咆龍吟殷巖泉，栗深林兮驚層(ceng)巔。

云青青兮欲雨，水澹(dan)澹(dan)兮生煙。

列缺霹靂，丘(qiu)巒崩(beng)摧(cui)。

洞天石(shi)扉，訇(hong)然(ran)中開(kai)。

青(qing)冥浩(hao)蕩不(bu)見(jian)底，日(ri)月(yue)照(zhao)耀(yao)金銀臺(tai)。

霓為衣兮風為馬，云(yun)之君兮紛(fen)紛(fen)而(er)來下。

虎鼓瑟兮鸞回車，仙(xian)之人兮列如(ru)麻。

忽魂悸以魄動，恍驚起而長嗟(jie)。

惟覺時(shi)之(zhi)枕席，失向來之(zhi)煙霞。

世間行(xing)樂亦(yi)如此，古來萬事東流水(shui)。

別君(jun)去兮何時(shi)還？

且放白鹿青崖間，須(xu)行即騎訪名山。

安能摧眉折(zhe)腰事權貴，使我不得開心(xin)顏！

注釋譯文

詞句注釋

天(tian)姥山：在浙江(jiang)新昌東面(mian)。傳說登山的(de)人能(neng)聽到仙人天(tian)姥唱歌(ge)的(de)聲音，山因此(ci)得(de)名。

瀛(ying)洲(zhou)：古代傳(chuan)說中的(de)東(dong)海三座仙山之一（另兩座叫蓬萊和方丈）。煙濤：波(bo)濤渺茫，遠(yuan)看像煙霧(wu)籠罩的(de)樣子(zi)。微茫：景象模(mo)糊不清。信：確實，實在。

越人(ren)：指浙江一帶(dai)的(de)人(ren)。

云(yun)霞(xia)：一作“云(yun)霓”，彩(cai)(cai)云(yun)，彩(cai)(cai)霞(xia)。明滅：忽明忽暗(an)。指天姥山在云(yun)彩(cai)(cai)中時隱(yin)時現(xian)。

向天(tian)橫(heng)(heng)：直插(cha)天(tian)空。橫(heng)(heng)，直插(cha)。

”勢(shi)拔“句(ju)：山勢(shi)高過五岳，遮掩了赤(chi)(chi)城(cheng)。拔，超出(chu)。五岳，指東岳泰山、西岳華山、中岳嵩(song)山、北(bei)(bei)岳恒山、南岳衡(heng)山。赤(chi)(chi)城(cheng)，山名，在浙(zhe)江天臺西北(bei)(bei)。

天(tian)臺（tāi）：山名(ming)，在(zai)浙江天(tian)臺北部。

”對(dui)此(ci)“句：對(dui)著天姥這(zhe)座山，天臺(tai)山就好像(xiang)要倒向它的東南一(yi)樣。意思(si)是天臺(tai)山和天姥山相比，顯(xian)得低多了(le)。

因：依據。之(zhi)：指代前邊越人的話。

度：一作“渡” 。鏡湖：又名鑒湖，在浙江紹興南面。

剡（shàn）溪：水名(ming)，在浙江嵊州南面。

謝(xie)公(gong)：指(zhi)南朝(chao)詩人(ren)謝(xie)靈運(yun)(yun)。謝(xie)靈運(yun)(yun)喜歡游(you)山。游(you)天姥山時，他(ta)曾在剡溪這(zhe)個(ge)地方(fang)住(zhu)宿(su)。

淥（lù）：清。清：這里是凄清的意(yi)思。

謝(xie)(xie)公(gong)屐(ji)（jī）：謝(xie)(xie)靈運穿的那種木屐(ji)。《南(nan)史(shi)·謝(xie)(xie)靈運傳》記載：謝(xie)(xie)靈運游山(shan)，必到幽深高峻的地方；他備有一種特制的木屐(ji)，屐(ji)底(di)裝有活動(dong)的齒，上(shang)山(shan)時(shi)去掉前齒，下山(shan)時(shi)去掉后(hou)齒。木屐(ji)，以木板作(zuo)底(di)，上(shang)面有帶子，形狀像拖(tuo)鞋(xie)。

青云梯：指直上云霄的山路(lu)。

半(ban)壁(bi)見海(hai)日：上(shang)到半(ban)山(shan)腰就看到從海(hai)上(shang)升起的太(tai)陽(yang)。

天(tian)雞：古代傳說，東南有桃都(dou)山，山上有棵大樹叫桃都(dou)，樹枝綿(mian)延三(san)千里(li)，樹上棲(qi)有天(tian)雞，每當太陽初升，照到這棵樹上，天(tian)雞就(jiu)叫起(qi)來，天(tian)下的雞也都(dou)跟著它叫。

”迷花“句：迷戀著(zhu)花，依靠著(zhu)石，不(bu)覺(jue)天色已(yi)經很晚了(le)。暝（míng），日(ri)落，天黑。

”熊(xiong)咆“句：熊(xiong)在怒吼，龍在長(chang)鳴，巖(yan)中的(de)泉水在震(zhen)響。殷（yǐn），這(zhe)里用作(zuo)動詞，震(zhen)響。

”栗(li)深林“句(ju)：使(shi)深林戰栗(li)，使(shi)層巔震(zhen)驚。栗(li)、驚，使(shi)動(dong)用法。

青青：黑沉沉的。

澹澹：波浪起伏的樣子。

列缺：指閃電。

洞(dong)天：仙人居住的洞(dong)府。扉：門扇。一作(zuo)“扇”。

訇（hōng）然：形容聲(sheng)音(yin)很大。

青冥：指(zhi)天空。浩蕩：廣闊遠大(da)的(de)樣子。

金(jin)銀臺：金(jin)銀鑄成的(de)宮闕，指神(shen)仙居住的(de)地方。

風：一作(zuo)“鳳”。

云之君：云里的神仙。

鸞(luan)回(hui)車：鸞(luan)鳥(niao)駕著車。鸞(luan)，傳說中的(de)如鳳凰一類的(de)神鳥(niao)。回(hui)，旋轉，運轉。

魂悸：心跳。

恍(huang)：恍(huang)然，猛然。

覺時：醒時。

失向來之煙霞：剛才夢中所(suo)見的(de)煙霧云霞消失了。向來，原來。煙霞，指前面所(suo)寫的(de)仙境。

東流(liu)水：像東流(liu)的(de)水一(yi)樣(yang)一(yi)去(qu)不復返。

白鹿(lu)：傳說神(shen)仙或隱士多騎(qi)白鹿(lu)。青(qing)崖：青(qing)山(shan)。

須：等待。

摧眉(mei)折(zhe)腰(yao)：低頭(tou)彎腰(yao)。摧眉(mei)，即低眉(mei)。

白話譯文

海外來客(ke)們談起(qi)瀛洲，煙波渺(miao)茫實在難以(yi)尋求(qiu)。

越(yue)中來人(ren)說(shuo)起天姥山，在云霧忽明(ming)忽暗間有人(ren)可以看見。

天(tian)姥山仿(fang)佛連接(jie)著(zhu)天(tian)遮斷(duan)了天(tian)空，山勢高峻超過五(wu)岳(yue)，遮掩過赤城(cheng)山。

天臺山雖高(gao)四萬八千丈，面(mian)對著它好像要(yao)向東南傾斜(xie)拜倒一樣。

我根(gen)據越(yue)人(ren)說的話夢(meng)游到吳越(yue)，一天夜(ye)晚飛渡過明月映照下的鏡湖。

鏡湖上的月(yue)光照著我的影(ying)子，一直伴隨我到了(le)剡溪。

謝靈(ling)運住的地方如今還在，清澈的湖水(shui)蕩(dang)漾，猿猴清啼。

我腳上穿著(zhu)謝公當(dang)年特制的木鞋，攀登(deng)直上云霄的山路。

上(shang)到半(ban)山腰就(jiu)看見(jian)了從海(hai)上(shang)升起的(de)太陽，在半(ban)空中傳來天雞報(bao)曉(xiao)的(de)叫(jiao)聲(sheng)。

無數山巖重疊(die)，道(dao)路盤旋彎曲(qu)，方(fang)向(xiang)不定(ding)，迷戀著花(hua)，依倚著石頭，不覺(jue)天色已(yi)晚(wan)。

熊在(zai)怒吼，龍在(zai)長鳴，巖(yan)中的泉水在(zai)震響，使(shi)森林戰栗(li)，使(shi)山(shan)峰(feng)驚顫。

云(yun)層黑沉沉的(de)，像是要下(xia)雨，水波動(dong)蕩生起(qi)了煙霧。

電光閃(shan)閃(shan)，雷聲(sheng)轟(hong)鳴，山峰好像要被崩塌(ta)似(si)的(de)。

仙府的石門，“訇(hong)”的一聲(sheng)從中(zhong)間打開。

洞中(zhong)蔚藍的天(tian)空(kong)廣闊(kuo)無(wu)際，看不到盡(jin)頭，日(ri)月照耀(yao)著金銀做的宮闕。

用彩虹做衣裳(shang)，將風作為馬來乘，云(yun)中的神仙(xian)們(men)紛紛下來。

老(lao)虎彈奏著(zhu)琴瑟，鸞鳥駕著(zhu)車，仙人們成群結(jie)隊密密如麻。

忽然魂魄驚動，我(wo)猛(meng)然驚醒，不禁長聲嘆息。

醒(xing)來(lai)時只有(you)身邊(bian)的枕席，剛才夢中所見的煙霧云(yun)霞全都(dou)消失了。

人(ren)世(shi)間的歡樂也是像夢(meng)中的幻境這樣，自古以來萬事都(dou)像東流(liu)的水一(yi)(yi)樣一(yi)(yi)去不復返。

告(gao)別諸(zhu)位(wei)朋友遠去東(dong)魯啊(a)，什么時候才能回來？

暫且把(ba)白鹿放牧在青崖間(jian)，等(deng)到要遠行時(shi)就騎上它訪(fang)名山。

豈能(neng)卑躬屈膝(xi)去侍奉權貴，使(shi)我(wo)不能(neng)有舒心暢意的(de)笑顏！

背景介紹

此(ci)詩作于李白出翰林之后(hou)(hou)，其作年(nian)一說天寶(bao)四載(zai)（745年(nian)），一說天寶(bao)五載(zai)（746年(nian)）。唐玄宗天寶(bao)三(san)載(zai)（744年(nian)），李白在長安受到權貴的(de)排擠，被放出京，返回東魯(lu)（在今山東）家園。之后(hou)(hou)再度踏上漫游的(de)旅途。這首描繪夢(meng)中游歷天姥山的(de)詩，大約作于李白即將離(li)開東魯(lu)南游吳(wu)越之時。

李白(bai)早(zao)年(nian)就(jiu)有(you)濟世的(de)(de)抱(bao)(bao)負，但不(bu)(bu)屑于(yu)經由(you)科舉登(deng)上(shang)仕途(tu)。因(yin)此他(ta)漫(man)游全國(guo)各地(di)，結(jie)交名流(liu)，以(yi)(yi)此廣(guang)造聲譽。唐(tang)玄(xuan)宗(zong)天寶元年(nian)（742年(nian)），李白(bai)的(de)(de)朋(peng)友(you)道士吳(wu)筠(yun)向玄(xuan)宗(zong)推薦(jian)李白(bai)，玄(xuan)宗(zong)于(yu)是(shi)(shi)召他(ta)到長(chang)安(an)(an)(an)來。李白(bai)對這(zhe)次長(chang)安(an)(an)(an)之行抱(bao)(bao)有(you)很大的(de)(de)希望(wang)，在給妻子(zi)的(de)(de)留別(bie)(bie)詩《別(bie)(bie)內赴(fu)征(zheng)》中(zhong)寫(xie)道：“歸時(shi)(shi)倘(tang)佩黃金(jin)印，莫見(jian)蘇秦不(bu)(bu)下機。” 李白(bai)初到長(chang)安(an)(an)(an)，也曾(ceng)有(you)過短暫(zan)的(de)(de)得意，但他(ta)一身傲骨，不(bu)(bu)肯與(yu)權貴同(tong)流(liu)合(he)污，又因(yin)得罪了權貴，及翰(han)林院同(tong)事(shi)進讒(chan)言，連(lian)玄(xuan)宗(zong)也對他(ta)不(bu)(bu)滿(man)。他(ta)在長(chang)安(an)(an)(an)僅(jin)住(zhu)了一年(nian)多，就(jiu)被唐(tang)玄(xuan)宗(zong)賜金(jin)放還，他(ta)那由(you)布衣(yi)而卿相的(de)(de)夢(meng)幻從(cong)此完全破滅。這(zhe)是(shi)(shi)李白(bai)政治上(shang)的(de)(de)一次大失敗。離開長(chang)安(an)(an)(an)后，他(ta)曾(ceng)與(yu)杜(du)甫、高(gao)適游梁、宋(song)、齊、魯(lu)，又在東(dong)魯(lu)家(jia)中(zhong)居(ju)住(zhu)過一個時(shi)(shi)期。這(zhe)時(shi)(shi)東(dong)魯(lu)的(de)(de)家(jia)已頗(po)具(ju)規模，盡可在家(jia)中(zhong)怡情(qing)養(yang)性，以(yi)(yi)度(du)時(shi)(shi)光(guang)。可是(shi)(shi)李白(bai)沒有(you)這(zhe)么做。他(ta)有(you)一個不(bu)(bu)安(an)(an)(an)定的(de)(de)靈魂，他(ta)有(you)更高(gao)更遠的(de)(de)追求，于(yu)是(shi)(shi)離別(bie)(bie)東(dong)魯(lu)家(jia)園，又一次踏上(shang)漫(man)游的(de)(de)旅(lv)途(tu)。這(zhe)首詩就(jiu)是(shi)(shi)他(ta)告別(bie)(bie)東(dong)魯(lu)朋(peng)友(you)時(shi)(shi)所(suo)作，所(suo)以(yi)(yi)又題作“夢(meng)游天姥山(shan)別(bie)(bie)東(dong)魯(lu)諸公(gong)”。

作者介紹

李白（701-762），字太白，號(hao)青蓮居士，是屈原之后最具個性(xing)特(te)色(se)、最偉大的浪漫主義(yi)詩人，有(you)(you)“詩仙”之美譽，與杜甫(fu)并(bing)稱“李杜”。其(qi)詩以抒(shu)情為(wei)主，表現(xian)出蔑(mie)視權貴(gui)的傲岸精神(shen)(shen)，對(dui)人民疾(ji)苦表示同情，又善于(yu)描繪自然景色(se)，表達對(dui)祖國山河的熱愛。詩風雄奇豪放，想象(xiang)豐富，語言流轉自然，音(yin)律和諧多(duo)變，善于(yu)從民間(jian)文藝和神(shen)(shen)話傳說中吸取營(ying)養和素(su)材，構成其(qi)特(te)有(you)(you)的瑰(gui)瑋絢爛的色(se)彩(cai)，達到(dao)盛唐(tang)詩歌藝術的巔峰。存(cun)世詩文千(qian)余(yu)篇，有(you)(you)《李太白集》30卷。

鑒賞評價

整體賞析

這是一首記夢詩(shi)，也(ye)是一首游仙詩(shi)。意境(jing)雄(xiong)偉，變化(hua)惝恍(huang)莫測，繽(bin)紛多采的藝術形(xing)象，新奇的表現手法(fa)，向(xiang)來為人(ren)傳誦，被(bei)視(shi)為李白的代表作之一。

這(zhe)首(shou)詩的(de)(de)(de)思想(xiang)(xiang)內容相當(dang)復雜。李白從離(li)(li)開(kai)長安后(hou)，因政治上(shang)遭受挫折，精神(shen)(shen)上(shang)的(de)(de)(de)苦(ku)悶憤怨(yuan)郁結于懷。在現實社(she)會中找不到(dao)出路，只有向虛幻的(de)(de)(de)神(shen)(shen)仙世界和(he)遠(yuan)離(li)(li)塵(chen)俗的(de)(de)(de)山(shan)林去尋求(qiu)解脫。這(zhe)種(zhong)遁世思想(xiang)(xiang)看似消沉，卻不能一筆抹殺，它在一定程度上(shang)表(biao)現了(le)李白在精神(shen)(shen)上(shang)擺脫了(le)塵(chen)俗的(de)(de)(de)桎梏。而這(zhe)才(cai)導致他(ta)在詩的(de)(de)(de)最后(hou)發出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權(quan)貴，使我不得開(kai)心顏”那樣激越的(de)(de)(de)呼聲。這(zhe)種(zhong)堅決不妥協的(de)(de)(de)精神(shen)(shen)和(he)強烈的(de)(de)(de)反抗(kang)情緒正是這(zhe)首(shou)詩的(de)(de)(de)基(ji)調(diao)。

李白一(yi)生徜徉山水之(zhi)間，熱愛山水，達到夢(meng)(meng)寐以求的境地。此詩所(suo)描寫的夢(meng)(meng)游，也許并非完全虛(xu)托(tuo)，但(dan)無(wu)論是否虛(xu)托(tuo)，夢(meng)(meng)游就更適(shi)于(yu)(yu)超脫現實，更便于(yu)(yu)發揮他的想象和夸(kua)張(zhang)的才能了。

“海(hai)客談瀛(ying)洲(zhou)，煙濤微茫信(xin)難求(qiu)(qiu)；越(yue)人(ren)語天(tian)(tian)(tian)姥，云(yun)霓明滅或可(ke)睹。”詩(shi)一開始先說(shuo)(shuo)古代傳說(shuo)(shuo)中(zhong)的(de)(de)海(hai)外仙境(jing)──瀛(ying)洲(zhou)，虛(xu)無縹緲，不可(ke)尋(xun)求(qiu)(qiu)；而現(xian)實中(zhong)的(de)(de)天(tian)(tian)(tian)姥山在浮云(yun)彩霓中(zhong)時(shi)隱時(shi)現(xian)，真是勝(sheng)似仙境(jing)。以虛(xu)襯實，突(tu)出了天(tian)(tian)(tian)姥勝(sheng)景，暗蘊(yun)著詩(shi)人(ren)對天(tian)(tian)(tian)姥山的(de)(de)向往，寫(xie)得富有神奇色彩，引人(ren)入勝(sheng)。

天姥(lao)山(shan)臨近剡溪，傳(chuan)說登(deng)山(shan)的人聽(ting)到過(guo)仙(xian)人天姥(lao)的歌唱，因此(ci)得名(ming)。天姥(lao)山(shan)與天臺山(shan)相(xiang)對，峰巒峭峙，仰望如(ru)在(zai)天表，冥茫如(ru)墮仙(xian)境，容易引起(qi)游(you)者想入(ru)非(fei)(fei)非(fei)(fei)的幻覺。浙東山(shan)水是(shi)李(li)白青年(nian)時代(dai)就(jiu)向往的地方，初出(chu)川時曾說“此(ci)行(xing)不為鱸魚鲙，自(zi)愛名(ming)山(shan)入(ru)剡中”。入(ru)翰林(lin)前曾不止一次往游(you)，他(ta)對這里的山(shan)水不但非(fei)(fei)常熱愛，也是(shi)非(fei)(fei)常熟悉的。

天(tian)姥(lao)山(shan)號稱奇絕，是(shi)越東靈秀(xiu)之地(di)。但比(bi)之其他崇山(shan)峻嶺(ling)(ling)如我國(guo)的(de)五(wu)大名(ming)山(shan)──五(wu)岳(yue)，在(zai)人(ren)們心(xin)目中(zhong)的(de)地(di)位仍有(you)小巫(wu)見大巫(wu)之別。可是(shi)李(li)白(bai)卻在(zai)詩中(zhong)夸說(shuo)(shuo)它“勢(shi)拔五(wu)岳(yue)掩赤城”，比(bi)五(wu)岳(yue)還更挺拔。有(you)名(ming)的(de)天(tian)臺(tai)山(shan)則傾(qing)斜著如拜(bai)倒在(zai)天(tian)姥(lao)的(de)足下一樣(yang)。這個天(tian)姥(lao)山(shan)，被寫得聳立天(tian)外，直(zhi)插(cha)云霄，巍巍然非同(tong)凡(fan)比(bi)。這座夢(meng)中(zhong)的(de)天(tian)姥(lao)山(shan)，應該說(shuo)(shuo)是(shi)李(li)白(bai)平生所經歷的(de)奇山(shan)峻嶺(ling)(ling)的(de)幻影(ying)，它是(shi)現(xian)實中(zhong)的(de)天(tian)姥(lao)山(shan)在(zai)李(li)白(bai)筆(bi)下夸大了的(de)影(ying)子。

接著展現(xian)(xian)出的(de)(de)(de)是(shi)(shi)一(yi)(yi)幅一(yi)(yi)幅瑰麗變幻(huan)的(de)(de)(de)奇景：天(tian)(tian)姥(lao)山(shan)(shan)(shan)隱(yin)于(yu)(yu)云(yun)(yun)霓明滅之(zhi)(zhi)(zhi)中(zhong)(zhong)，引(yin)起了(le)詩(shi)(shi)人(ren)探求的(de)(de)(de)想(xiang)(xiang)望(wang)。詩(shi)(shi)人(ren)進入了(le)夢幻(huan)之(zhi)(zhi)(zhi)中(zhong)(zhong)，仿佛在(zai)月(yue)夜清光(guang)的(de)(de)(de)照(zhao)射(she)下(xia)，他(ta)飛渡過(guo)(guo)(guo)明鏡一(yi)(yi)樣的(de)(de)(de)鏡湖。明月(yue)把他(ta)的(de)(de)(de)影子映照(zhao)在(zai)鏡湖之(zhi)(zhi)(zhi)上(shang)，又送他(ta)降(jiang)落在(zai)謝靈(ling)運當(dang)(dang)年(nian)曾經(jing)(jing)歇(xie)宿過(guo)(guo)(guo)的(de)(de)(de)地方。他(ta)穿上(shang)謝靈(ling)運當(dang)(dang)年(nian)特制的(de)(de)(de)木屐，登上(shang)謝公當(dang)(dang)年(nian)曾經(jing)(jing)攀登過(guo)(guo)(guo)的(de)(de)(de)石(shi)徑(jing)──青(qing)云(yun)(yun)梯。只見(jian)：“半壁(bi)見(jian)海日(ri)，空中(zhong)(zhong)聞天(tian)(tian)雞(ji)。千(qian)巖萬轉路不定，迷花(hua)倚(yi)石(shi)忽已暝。熊咆龍吟(yin)(yin)殷巖泉，栗深(shen)(shen)(shen)林兮驚(jing)層(ceng)巔。云(yun)(yun)青(qing)青(qing)兮欲雨，水(shui)澹(dan)澹(dan)兮生煙(yan)(yan)。”繼飛渡而寫山(shan)(shan)(shan)中(zhong)(zhong)所(suo)見(jian)，石(shi)徑(jing)盤旋，深(shen)(shen)(shen)山(shan)(shan)(shan)中(zhong)(zhong)光(guang)線幽暗，看到(dao)(dao)海日(ri)升空，天(tian)(tian)雞(ji)高唱，這(zhe)本是(shi)(shi)一(yi)(yi)片曙色；卻又于(yu)(yu)山(shan)(shan)(shan)花(hua)迷人(ren)、倚(yi)石(shi)暫憩之(zhi)(zhi)(zhi)中(zhong)(zhong)，忽覺(jue)暮(mu)色降(jiang)臨，旦(dan)暮(mu)之(zhi)(zhi)(zhi)變何(he)其倏忽。暮(mu)色中(zhong)(zhong)熊咆龍吟(yin)(yin)，震響(xiang)于(yu)(yu)山(shan)(shan)(shan)谷之(zhi)(zhi)(zhi)間，深(shen)(shen)(shen)林為(wei)之(zhi)(zhi)(zhi)戰(zhan)(zhan)栗，層(ceng)巔為(wei)之(zhi)(zhi)(zhi)驚(jing)動。不止(zhi)有(you)(you)生命的(de)(de)(de)熊與龍以吟(yin)(yin)、咆表示情感(gan)，就(jiu)連層(ceng)巔、深(shen)(shen)(shen)林也(ye)能(neng)戰(zhan)(zhan)栗、驚(jing)動，煙(yan)(yan)、水(shui)、青(qing)云(yun)(yun)都滿含陰(yin)郁，與詩(shi)(shi)人(ren)的(de)(de)(de)情感(gan)，協成(cheng)一(yi)(yi)體，形成(cheng)統一(yi)(yi)的(de)(de)(de)氛圍。前面(mian)是(shi)(shi)浪漫主義(yi)地描寫天(tian)(tian)姥(lao)山(shan)(shan)(shan)，既高且奇；這(zhe)里又是(shi)(shi)浪漫主義(yi)地抒(shu)情，既深(shen)(shen)(shen)且遠(yuan)。這(zhe)奇異的(de)(de)(de)境(jing)界(jie)(jie)，已經(jing)(jing)使人(ren)夠驚(jing)駭的(de)(de)(de)了(le)，但詩(shi)(shi)人(ren)并未到(dao)(dao)此(ci)止(zhi)步，而詩(shi)(shi)境(jing)卻由奇異而轉入荒唐，全詩(shi)(shi)也(ye)更進入高潮。在(zai)令(ling)人(ren)驚(jing)悚(song)不已的(de)(de)(de)幽深(shen)(shen)(shen)暮(mu)色之(zhi)(zhi)(zhi)中(zhong)(zhong)，霎時間“丘巒(luan)崩(beng)摧”，一(yi)(yi)個(ge)神仙世(shi)(shi)界(jie)(jie)“訇然中(zhong)(zhong)開(kai)”，“青(qing)冥浩(hao)蕩(dang)不見(jian)底，日(ri)月(yue)照(zhao)耀金銀(yin)臺。霓為(wei)衣(yi)兮風為(wei)馬(ma)，云(yun)(yun)之(zhi)(zhi)(zhi)君兮紛(fen)紛(fen)而來下(xia)。”洞天(tian)(tian)福地，于(yu)(yu)此(ci)出現(xian)(xian)。“云(yun)(yun)之(zhi)(zhi)(zhi)君”披彩虹為(wei)衣(yi)，驅長(chang)風為(wei)馬(ma)，虎為(wei)之(zhi)(zhi)(zhi)鼓(gu)瑟，鸞為(wei)之(zhi)(zhi)(zhi)駕車，皆受命于(yu)(yu)詩(shi)(shi)人(ren)之(zhi)(zhi)(zhi)筆，奔赴仙山(shan)(shan)(shan)的(de)(de)(de)盛會來了(le)。這(zhe)是(shi)(shi)多么盛大(da)而熱烈的(de)(de)(de)場面(mian)。“仙之(zhi)(zhi)(zhi)人(ren)兮列如麻”！群仙好像列隊迎接詩(shi)(shi)人(ren)的(de)(de)(de)到(dao)(dao)來。金臺、銀(yin)臺與日(ri)月(yue)交相(xiang)輝映，景色壯(zhuang)麗，異彩繽紛(fen)，何(he)等的(de)(de)(de)驚(jing)心(xin)眩目(mu)，光(guang)耀奪人(ren)！仙山(shan)(shan)(shan)的(de)(de)(de)盛會正是(shi)(shi)人(ren)世(shi)(shi)間生活的(de)(de)(de)反(fan)映。這(zhe)里除了(le)有(you)(you)他(ta)長(chang)期(qi)漫游經(jing)(jing)歷過(guo)(guo)(guo)的(de)(de)(de)萬壑千(qian)山(shan)(shan)(shan)的(de)(de)(de)印象(xiang)、古代傳說(shuo)、屈(qu)原詩(shi)(shi)歌(ge)的(de)(de)(de)啟(qi)發與影響(xiang)，也(ye)有(you)(you)長(chang)安三年(nian)宮廷生活的(de)(de)(de)跡印，這(zhe)一(yi)(yi)切(qie)通過(guo)(guo)(guo)浪漫主義(yi)的(de)(de)(de)非(fei)凡想(xiang)(xiang)象(xiang)凝聚在(zai)一(yi)(yi)起，才有(you)(you)這(zhe)般(ban)輝煌燦爛、氣(qi)象(xiang)萬千(qian)的(de)(de)(de)描繪(hui)。

這(zhe)首(shou)詩寫夢(meng)游奇境，不同于一(yi)般游仙詩，它感慨深(shen)沉，抗議激烈，并非真正依(yi)托(tuo)于虛(xu)(xu)幻之中，而是在神仙世(shi)界(jie)虛(xu)(xu)無飄(piao)渺的描述中，依(yi)然著眼于現(xian)實。神游天上仙境，而心覺“世(shi)間(jian)行樂亦如此”。

仙境(jing)倏忽消(xiao)失，夢(meng)境(jing)旋亦破(po)(po)滅，詩(shi)(shi)(shi)人(ren)(ren)(ren)終于在(zai)驚悸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返回(hui)現實。夢(meng)境(jing)破(po)(po)滅后，人(ren)(ren)(ren)，不(bu)(bu)是(shi)(shi)隨心(xin)所(suo)(suo)欲地(di)輕飄飄地(di)在(zai)夢(meng)幻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翱(ao)翔了(le)(le)(le)(le)，而(er)是(shi)(shi)沉(chen)甸甸地(di)躺(tang)在(zai)枕席之(zhi)(zhi)(zhi)上(shang)。“古(gu)(gu)來萬(wan)事(shi)東流水(shui)(shui)”，其(qi)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包(bao)含著詩(shi)(shi)(shi)人(ren)(ren)(ren)對(dui)(dui)人(ren)(ren)(ren)生的(de)(de)(de)(de)幾多失意(yi)和深(shen)沉(chen)的(de)(de)(de)(de)感慨(kai)。此(ci)時此(ci)刻詩(shi)(shi)(shi)人(ren)(ren)(ren)感到最能(neng)撫慰心(xin)靈的(de)(de)(de)(de)是(shi)(shi)“且(qie)放白(bai)鹿青(qing)崖間，須行即(ji)騎訪(fang)名(ming)山(shan)”。徜徉山(shan)水(shui)(shui)的(de)(de)(de)(de)樂趣，才是(shi)(shi)最快(kuai)意(yi)的(de)(de)(de)(de)，也(ye)(ye)就是(shi)(shi)在(zai)《春夜(ye)宴從弟(di)桃花園序》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所(suo)(suo)說(shuo)：“古(gu)(gu)人(ren)(ren)(ren)秉燭(zhu)夜(ye)游，良有以(yi)也(ye)(ye)。”本來詩(shi)(shi)(shi)意(yi)到此(ci)似乎(hu)已盡，可是(shi)(shi)最后卻(que)憤憤然加添了(le)(le)(le)(le)兩(liang)句(ju)“安能(neng)摧眉折(zhe)腰(yao)事(shi)權(quan)(quan)貴(gui)，使我(wo)不(bu)(bu)得(de)開(kai)心(xin)顏！”一(yi)(yi)吐長安三年的(de)(de)(de)(de)郁悶之(zhi)(zhi)(zhi)氣(qi)。天(tian)外飛來之(zhi)(zhi)(zhi)筆，點亮了(le)(le)(le)(le)全(quan)詩(shi)(shi)(shi)的(de)(de)(de)(de)主(zhu)題：對(dui)(dui)于名(ming)山(shan)仙境(jing)的(de)(de)(de)(de)向往，是(shi)(shi)出(chu)之(zhi)(zhi)(zhi)于對(dui)(dui)權(quan)(quan)貴(gui)的(de)(de)(de)(de)抗爭(zheng)，它(ta)唱出(chu)封建(jian)社(she)會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多少懷才不(bu)(bu)遇(yu)的(de)(de)(de)(de)人(ren)(ren)(ren)的(de)(de)(de)(de)心(xin)聲。在(zai)等級森嚴的(de)(de)(de)(de)封建(jian)社(she)會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，多少人(ren)(ren)(ren)屈(qu)(qu)身權(quan)(quan)貴(gui)，多少人(ren)(ren)(ren)埋沒無(wu)聞！唐朝比(bi)之(zhi)(zhi)(zhi)其(qi)他朝代是(shi)(shi)比(bi)較(jiao)開(kai)明的(de)(de)(de)(de)，較(jiao)為重視人(ren)(ren)(ren)才，但也(ye)(ye)只是(shi)(shi)比(bi)較(jiao)而(er)言。人(ren)(ren)(ren)才在(zai)當時仍然擺脫(tuo)不(bu)(bu)了(le)(le)(le)(le)“臣妾氣(qi)態間”的(de)(de)(de)(de)屈(qu)(qu)辱(ru)(ru)(ru)地(di)位。“折(zhe)腰(yao)”一(yi)(yi)詞出(chu)之(zhi)(zhi)(zhi)于東晉的(de)(de)(de)(de)陶淵明，他由于不(bu)(bu)愿忍(ren)辱(ru)(ru)(ru)而(er)賦《歸去(qu)來兮辭》。李白(bai)雖然受帝王優寵，也(ye)(ye)不(bu)(bu)過是(shi)(shi)個詞臣，在(zai)宮廷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所(suo)(suo)受到的(de)(de)(de)(de)屈(qu)(qu)辱(ru)(ru)(ru)，大約可以(yi)從這(zhe)兩(liang)句(ju)詩(shi)(shi)(shi)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得(de)到一(yi)(yi)些消(xiao)息。封建(jian)君主(zhu)把(ba)自己稱“天(tian)子”，君臨天(tian)下，把(ba)自己升(sheng)高(gao)到至高(gao)無(wu)上(shang)的(de)(de)(de)(de)地(di)位，卻(que)抹煞(sha)了(le)(le)(le)(le)一(yi)(yi)切人(ren)(ren)(ren)的(de)(de)(de)(de)尊嚴。李白(bai)在(zai)這(zhe)里所(suo)(suo)表示的(de)(de)(de)(de)決絕態度(du)，是(shi)(shi)向封建(jian)統治者所(suo)(suo)投過去(qu)的(de)(de)(de)(de)一(yi)(yi)瞥蔑(mie)視。在(zai)封建(jian)社(she)會，敢(gan)于這(zhe)樣想、敢(gan)于這(zhe)樣說(shuo)的(de)(de)(de)(de)人(ren)(ren)(ren)并不(bu)(bu)多。李白(bai)說(shuo)了(le)(le)(le)(le)，也(ye)(ye)做了(le)(le)(le)(le)，這(zhe)是(shi)(shi)他異乎(hu)常人(ren)(ren)(ren)的(de)(de)(de)(de)偉大之(zhi)(zhi)(zhi)處。

這首詩的內容豐富、曲折、奇(qi)譎、多變，它的形象輝(hui)煌流麗，繽紛多彩(cai)，構(gou)成了(le)全詩的浪漫主義華(hua)贍情調(diao)。它的主觀(guan)意圖本來(lai)在于(yu)宣揚“古來(lai)萬事東流水”這樣頗(po)有消極意味(wei)的思想，可是(shi)它的格調(diao)卻是(shi)昂(ang)揚振(zhen)奮的，瀟灑出塵(chen)的，有一種(zhong)不卑(bei)不屈的氣概流貫(guan)其(qi)間(jian)，并無消沉之感。

名家點評

明(ming)代高棅(bing)《唐詩品(pin)匯》：范云：瀛洲難求而(er)不(bu)必求，天姥可睹(du)(du)而(er)實(shi)未睹(du)(du)，故欲因夢(meng)而(er)睹(du)(du)之(zhi)耳（“海客”四(si)句(ju)(ju)下(xia)）。甚(shen)顯(xian)（“半壁”二句(ju)(ju)下(xia)）。甚(shen)晦（“千巖萬轉”二句(ju)(ju)下(xia)）。又甚(shen)顯(xian)（“洞天”四(si)句(ju)(ju)下(xia)）。又甚(shen)晦（“霓(ni)為衣(yi)兮”四(si)句(ju)(ju)下(xia)）。范云：“夢(meng)吳越(yue)”以下(xia)，夢(meng)之(zhi)源也；次諸節(jie)，夢(meng)之(zhi)波瀾。其(qi)間顯(xian)而(er)晦，晦而(er)顯(xian)，至“失(shi)向(xiang)來之(zhi)煙霞”極而(er)與人接(jie)矣，非太(tai)白之(zhi)胸次、筆力，亦不(bu)能發此。“枕席”“煙霞”二句(ju)(ju)最有力。結語平衍，亦文勢之(zhi)當如此也。

明代桂天祥《批點(dian)唐詩正(zheng)聲》：《夢游天姥吟》胸次(ci)皆(jie)煙霞云石，無(wu)分毫塵濁(zhuo)，別是一副言語(yu)，故特為(wei)難到。

明代(dai)郭(guo)濬(jun)《增(zeng)訂評注唐詩正聲》：郭(guo)云(yun)：恍恍惚惚，奇奇幻幻，非(fei)滿(man)肚皮煙(yan)霞，決揮灑(sa)不出。

明(ming)代周敬、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：周珽曰：出(chu)于(yu)千絲鐵網(wang)之思(si)，運以百色流(liu)蘇之局，忽而(er)飛步凌頂，忽而(er)煙云(yun)自(zi)舒。想其拈(nian)筆時，神(shen)魂毛發(fa)盡(jin)脫于(yu)毫楮而(er)不自(zi)知，其神(shen)耶！吳山民(min)曰：“天臺四(si)萬(wan)八千丈”，形容(rong)語，“白發(fa)三(san)千丈”同意，有形容(rong)天姥高(gao)意。“千巖萬(wan)轉”句(ju)，語有概(gai)括(kuo)。下(xia)三(san)句(ju)，夢(meng)(meng)(meng)(meng)中(zhong)(zhong)危景(jing)。又八句(ju)，夢(meng)(meng)(meng)(meng)中(zhong)(zhong)奇景(jing)。又四(si)句(ju)，夢(meng)(meng)(meng)(meng)中(zhong)(zhong)所遇。“唯覺時之枕席(xi)”二語，篇(pian)中(zhong)(zhong)神(shen)句(ju)，結(jie)上啟下(xia)。“世間行樂”二句(ju)，因夢(meng)(meng)(meng)(meng)生意。結(jie)超。

清代朱之(zhi)荊《增訂唐詩摘鈔(chao)》：“忽魂”四句(ju)，束上(shang)生下(xia)，筆意最緊。萬(wan)斛之(zhi)舟，收于一柁（末二句(ju)下(xia)）。

清代沈德潛《唐詩(shi)別裁》：“飛渡鏡湖月”以下，皆言(yan)(yan)夢(meng)中(zhong)所歷(li)。一路離(li)奇(qi)滅(mie)沒，恍恍惚(hu)惚(hu)，是夢(meng)境(jing)，是仙境(jing)（“列缺(que)霹靂(li)”十二(er)句下）。托言(yan)(yan)夢(meng)游，窮形盡(jin)相以極“洞天(tian)”之奇(qi)幻；至酲后(hou)，頓失煙霞矣。知世間行樂，亦同一夢(meng)，安(an)能于夢(meng)中(zhong)屈身(shen)權貴乎？吾當別去，遍游名山(shan)，以終天(tian)年(nian)也。詩(shi)境(jing)雖奇(qi)，脈理極細。

清(qing)高宗敕編《唐宋詩(shi)醇》：七古(gu)歌行，本出楚(chu)騷、樂府。至于太白，然后(hou)窮極筆(bi)力(li)，優入圣域。昔人謂(wei)其“以氣為主，以自然為宗，以俊逸高暢為貴，詠之(zhi)使人飄飄欲仙”，而(er)尤(you)推其《天姥吟》《遠別(bie)離》等(deng)篇，以為雖子美不(bu)(bu)(bu)能(neng)(neng)道。蓋其才橫絕一世，故興會標舉，非學可(ke)(ke)及，正不(bu)(bu)(bu)必執此謂(wei)子美不(bu)(bu)(bu)能(neng)(neng)及也(ye)(ye)。此篇夭矯離奇，不(bu)(bu)(bu)可(ke)(ke)方物，然因(yin)語而(er)夢(meng)，因(yin)夢(meng)而(er)悟，因(yin)悟而(er)別(bie)，節(jie)次柑生(sheng)，絲(si)毫(hao)不(bu)(bu)(bu)亂；若中(zhong)間夢(meng)境迷離，不(bu)(bu)(bu)過(guo)詞意偉怪耳。胡應麟以為“無(wu)首無(wu)尾，窈冥昏默”，是真不(bu)(bu)(bu)可(ke)(ke)以說夢(meng)也(ye)(ye)特謂(wei)非其才力(li)，學之(zhi)立見躓(zhi)踣，則誠(cheng)然耳。

清(qing)代翁方綱《趙秋谷(gu)所傳聲調譜(pu)》：方綱按(an)：《扶(fu)風豪士歌》《夢(meng)游天姥吟》二篇(pian)，雖(sui)句法、音節極(ji)其(qi)變(bian)化，然實皆(jie)自然入拍，非任意參錯也。秋谷(gu)于(yu)《豪士》篇(pian)但(dan)評其(qi)神(shen)變(bian)，于(yu)《天姥》篇(pian)則第云(yun)“觀此知轉韻元無定格”，正恐難以示后學耳(er)。

清代宋宗元《網(wang)師園唐(tang)詩箋》：縱橫變化，離奇光(guang)怪，以(yi)奇筆寫夢境，吐句皆仙(xian)，著紙谷飛（“列缺(que)霹靂”十(shi)句下）。砉(hua)然收勒，通體宗主(zhu)攸在(zai)，線索都靈（“世(shi)間行(xing)樂(le)”二句下）。

清(qing)代(dai)方東樹《昭昧(mei)詹言(yan)》：陪(pei)起，令人迷(mi)。“我欲”以下正(zheng)敘夢，愈(yu)(yu)唱(chang)愈(yu)(yu)高，愈(yu)(yu)出愈(yu)(yu)奇“失向”句，收住(zhu)。“世間”二句，入作(zuo)意，因夢游推開，見世事皆成虛幻也(ye)；不如此(ci)，則(ze)作(zuo)詩之旨無歸宿。留別意，只(zhi)末后(hou)一(yi)點。韓《記夢》之本(ben)。

清代延君(jun)壽(shou)《老生(sheng)常談》：《夢(meng)(meng)(meng)游(you)天姥(lao)吟留別(bie)》詩，奇(qi)離惝恍，似無門徑可(ke)(ke)尋。細玩(wan)之(zhi)(zhi)，起首入夢(meng)(meng)(meng)不(bu)突，后(hou)幅出夢(meng)(meng)(meng)不(bu)竭，極(ji)恣肆幻化之(zhi)(zhi)中，又極(ji)經營(ying)慘淡之(zhi)(zhi)苦，若只貌其(qi)右句(ju)(ju)(ju)字面，則失(shi)之(zhi)(zhi)遠(yuan)矣(yi)。一起淡淡引入，至(zhi)“我(wo)欲因之(zhi)(zhi)夢(meng)(meng)(meng)吳越”句(ju)(ju)(ju)，乘勢即入，使(shi)筆(bi)(bi)如風，所謂(wei)緩則按轡(pei)徐行，急則短(duan)兵相接(jie)也。“湖月照我(wo)影(ying)”八句(ju)(ju)(ju)，他人捉筆(bi)(bi)可(ke)(ke)云已盡能(neng)事矣(yi)，豈料(liao)后(hou)邊尚(shang)(shang)有許多奇(qi)奇(qi)怪(guai)怪(guai)。“千巖萬轉(zhuan)(zhuan)”二句(ju)(ju)(ju)，用仄韻(yun)一束以下至(zhi)“仙之(zhi)(zhi)人兮”句(ju)(ju)(ju)，轉(zhuan)(zhuan)韻(yun)不(bu)轉(zhuan)(zhuan)氣(qi)，全以筆(bi)(bi)力(li)驅駕，遂成鞭山(shan)倒海之(zhi)(zhi)能(neng)，讀云似未(wei)曾轉(zhuan)(zhuan)韻(yun)者，有真氣(qi)行乎其(qi)間(jian)也。此妙可(ke)(ke)心悟，不(bu)可(ke)(ke)言喻。出夢(meng)(meng)(meng)時，用“忽動悸(ji)以魄動”四句(ju)(ju)(ju)，似亦可(ke)(ke)以收煞得住，試想若不(bu)再足“世間(jian)行樂”二句(ju)(ju)(ju)，非但叫(jiao)題(ti)不(bu)酲，抑亦尚(shang)(shang)欠(qian)圓滿。“且(qie)放白鹿”二句(ju)(ju)(ju)，一縱一收，用筆(bi)(bi)靈妙不(bu)測。后(hou)來(lai)慢(man)東坡解此法(fa)，他人多昧昧耳(er)。

日本近藤(teng)元粹《李太白(bai)詩醇》：嚴云(yun)(yun)(yun)：“半壁”一(yi)句，不(bu)獨(du)境界超(chao)絕，語音亦復高朗。嚴云(yun)(yun)(yun)：有意(yi)味在“青(qing)青(qing)”“澹(dan)(dan)澹(dan)(dan)”字(zi)作疊（“云(yun)(yun)(yun)青(qing)青(qing)兮”二句下）。嚴云(yun)(yun)(yun)：太白(bai)寫仙人境界皆渺茫寂歷，獨(du)此一(yi)段極真，極雄，反不(bu)似夢中語（“霓(ni)為衣(yi)兮”四句下）。又云(yun)(yun)(yun)：“世間”云(yun)(yun)(yun)云(yun)(yun)(yun)，甚達，甚警策，然自(zi)是(shi)唐人語，無宋(song)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