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平(ping)樂·深冬(dong)寒月》
【南唐】馮延巳
深(shen)冬寒月,庭戶凝霜雪。
風雁過時魂斷絕(jue),塞管數聲嗚(wu)咽。
披衣獨立披香,流(liu)蘇亂結愁腸(chang)。
往事(shi)總(zong)堪惆悵,前(qian)歡休更思量。
數(shu)(shu)九寒天(tian),深冬臘月(yue),庭院窗戶(hu)上都(dou)凝結了霜與雪。風(feng)中孤雁,飛(fei)過之后,令人斷腸悲(bei)傷(shang)。遠處傳來(lai)數(shu)(shu)聲塞(sai)管聲,凄切低(di)沉。
披(pi)著外衣(yi),獨自站立在華麗的宮殿前,流蘇(su)胡亂纏(chan)繞著,如同(tong)憂思郁結的心(xin)腸。從(cong)前的那些事,總(zong)是容易讓人心(xin)生惆(chou)悵。從(cong)前美(mei)好的時光(guang),一去不復返,就(jiu)不要再去放在心(xin)上了。
魂斷絕:形(xing)容極其悲傷。
嗚(wu)咽:形容聲音凄(qi)切(qie)。
披香:原指漢宮(gong)殿名,這里指代南唐宮(gong)殿。
流蘇:用彩色羽毛或絲線等制(zhi)成的穗(sui)狀垂(chui)飾物。常飾于(yu)車馬(ma)、帷帳等物上。
思量:思索,放在(zai)心上。
馮延巳(si)(903年(nian)—960年(nian)),又作(zuo)延己、延嗣,字正中(zhong),五代(dai)江都府(今江蘇省揚(yang)州(zhou)市)人(ren),五代(dai)十國時(shi)南唐著名詞(ci)人(ren)、大臣。仕于(yu)南唐烈祖(zu)、中(zhong)主二(er)朝,三度入相(xiang),官終太(tai)子(zi)太(tai)傅,卒謚忠肅。他的(de)(de)詞(ci)多(duo)寫閑情逸致,文人(ren)的(de)(de)氣息很濃,對北宋初期(qi)的(de)(de)詞(ci)人(ren)有比較大的(de)(de)影響。
這(zhe)是南(nan)唐詞人(ren)馮延巳的一首小寒感(gan)懷詞。
為什(shen)么宋詞(ci)能在(zai)唐(tang)(tang)詩(shi)之(zhi)后(hou)抵(di)達中國文化又一高峰,離不開南唐(tang)(tang)二主一宰相(xiang)的(de)努力(li)。這個風氣一直刮到宋徽宗,仍(reng)然盛行其道。即便到了南渡時(shi)期,身為武將的(de)岳飛(fei),一樣(yang)能嫻熟為之(zhi)。可(ke)見,上有所(suo)好,下(xia)必(bi)甚焉。當(dang)一個國家一流(liu)的(de)人才(cai)都(dou)在(zai)填(tian)詞(ci),這個詞(ci)怎能填(tian)不好。
同樣,從曹操喜歡寫(xie)詩開始,一直到唐太宗、武則天、唐玄宗乃至宰相張九齡,無不熱(re)愛詩歌,而唐詩也成為(wei)中國文化的又一座高峰。
三次拜相的馮延巳(si)身處的時代(dai),正是(shi)南(nan)唐中主李(li)璟時代(dai),與其后(hou)繼者(zhe)李(li)煜時代(dai),君(jun)臣無不(bu)喜歡(huan)填詞。馮延巳(si)的才華自然也就用到這方面去了。所(suo)(suo)以,他對(dui)于北宋詞壇(tan)的影(ying)響非(fei)常(chang)深遠。至今“淚眼問花花不(bu)語,亂紅飛過秋千去”還很難分辨是(shi)馮延巳(si)還是(shi)歐陽修所(suo)(suo)填,就可(ke)知(zhi)此言非(fei)虛。
作為“為問(wen)新愁,何事年(nian)年(nian)有?”的(de)馮(feng)延巳,其(qi)“愁”字主題,占(zhan)據了絕大(da)多數篇(pian)幅,這固然與其(qi)所(suo)處南唐(tang)國力(li)日薄西(xi)山的(de)大(da)環(huan)境有關,同時也與詞(ci)人喜(xi)歡(huan)以(yi)女子角度填詞(ci)有關,多為思(si)君不見君之(zhi)愁,卻也無(wu)意間開啟了北宋婉約派(pai)之(zhi)先河。
“深冬(dong)寒月(yue),庭戶(hu)凝霜(shuang)雪。風(feng)雁過時魂斷絕,塞管數(shu)(shu)聲嗚(wu)咽。”上闋是說,數(shu)(shu)九寒天,深冬(dong)臘月(yue),庭院窗戶(hu)上都(dou)凝結了霜(shuang)與(yu)雪。風(feng)中孤雁,飛過之(zhi)后,令人斷腸(chang)悲傷(shang)。遠(yuan)處傳來數(shu)(shu)聲塞管聲,凄切低沉。這(zhe)是寫“小寒之(zhi)景色(se)”。
“小寒(han)之景(jing)色”,一則有霜有雪,二則有孤雁過有塞管聲。這(zhe)一系列景(jing)象都帶著一個“寒(han)”字,詞人想表達的除(chu)了(le)景(jing)物(wu)之寒(han),更重(zhong)要(yao)的是為了(le)表達內心之寒(han)。這(zhe)就是他開創的“以(yi)景(jing)寫情(qing)”的著名筆法。
“披衣獨立披香(xiang),流蘇(su)亂結愁腸。往事(shi)總(zong)堪惆悵,前(qian)歡休更思量。”下闋是(shi)(shi)說,披著外衣,獨自站立在(zai)(zai)華麗的宮殿前(qian),流蘇(su)胡亂纏繞著,如同憂思郁結的心腸。從(cong)前(qian)的那(nei)些(xie)事(shi),總(zong)是(shi)(shi)容(rong)易讓(rang)人心生惆悵。從(cong)前(qian)美好的時光(guang),一(yi)去不(bu)復返(fan),就不(bu)要再(zai)去放在(zai)(zai)心上了。這是(shi)(shi)寫“小(xiao)寒(han)之心情”。
“披香”二(er)字,作為宮殿的代稱(cheng),讓(rang)整首詞(ci)一下子擺(bai)脫(tuo)了(le)兒女之情思,而(er)具備了(le)一絲憂國(guo)的味道。站在宮殿上的詞(ci)人,回想(xiang)從前往事,大(da)概都是(shi)令他滿意的吧。只不過,在他第三次拜相后,南(nan)唐(tang)(tang)已經(jing)進入多(duo)事之秋,北(bei)周大(da)規(gui)模進攻,南(nan)唐(tang)(tang)的好日子還(huan)能有多(duo)久(jiu)呢(ni)?正(zheng)是(shi)在這(zhe)種憂患(huan)之中,詞(ci)人看見流蘇亂結,便(bian)想(xiang)起了(le)愁腸百結;想(xiang)起了(le)往事前歡(huan),便(bian)惆悵萬(wan)千。
這個(ge)世界沒有什么(me)寒(han)(han)冷(leng)比心(xin)(xin)寒(han)(han)更(geng)厲(li)害的(de)了。詞人(ren)在第三次拜相后兩年就郁(yu)(yu)郁(yu)(yu)寡歡與世長(chang)辭了。可(ke)見(jian),心(xin)(xin)寒(han)(han)是多么(me)危險(xian)多么(me)可(ke)怕。小寒(han)(han)時節,愿每個(ge)人(ren)心(xin)(xin)中有火,眼(yan)前有光,腳下有路,未(wei)來可(ke)期,讓一切美(mei)好的(de)都如約而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