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7月22日,鎮(zhen)江城投集(ji)團向江蘇省文(wen)(wen)物(wu)(wu)局正式遞交了(le)《關于對鎮(zhen)江市(shi)雙(shuang)井路(lu)工(gong)程項目進行考古調查(cha)、勘(kan)探工(gong)作的申請》。在附件(jian)中,他們列(lie)出了(le)7處可能存在的地下文(wen)(wen)化遺址(zhi),以及9處需要保護的地上古建(jian)筑。一周(zhou)后的2009年7月30日,江蘇省文(wen)(wen)物(wu)(wu)局致函鎮(zhen)江市(shi)文(wen)(wen)管辦,委托其(qi)對該(gai)項目用地范圍進行考古調查(cha)、勘(kan)探工(gong)作。
2009年8月11日,鎮江城(cheng)投(tou)集(ji)團(tuan)與鎮江博物館簽訂(ding)《考(kao)古(gu)勘察、發掘工作協議》,城(cheng)投(tou)集(ji)團(tuan)在(zai)考(kao)古(gu)單(dan)位進場前一(yi)次性(xing)付(fu)清了(le)應(ying)提供的75萬元(yuan)考(kao)古(gu)經費。協議明(ming)確(que)約定:乙方(fang)負責對(dui)甲方(fang)“用(yong)地范圍內(nei)的古(gu)代遺跡(ji)——唐(tang)宋糧倉(cang)遺址、袁(yuan)公(gong)渡、拖板橋、京(jing)口驛、唐(tang)宋城(cheng)垣、明(ming)代城(cheng)垣、娃(wa)娃(wa)橋等遺跡(ji)進行考(kao)古(gu)發掘。”
進入10月份,協(xie)議(yi)中預測的“拖板橋遺址(zhi)”逐漸顯現。該名董事稱,此時,考(kao)古組(zu)認為拖板橋應是整個文物群的中心,便圍繞該橋展開發掘(jue),但直至2009年11月22日(ri),仍(reng)無其他收(shou)獲,考(kao)古組(zu)便對外公開宣布(bu)“考(kao)古挖掘(jue)工作(zuo)告一段落”。“也就是說(shuo),直到11月22日(ri),還(huan)沒(mei)有任何人知道宋元糧倉的存(cun)在。”
在(zai)鎮江城投(tou)(tou)集團(tuan)看來,宋元糧倉遺址的被發(fa)現,純(chun)屬偶然。在(zai)11月22日(ri)考(kao)古組宣布考(kao)古工(gong)作告一(yi)段落之前,城投(tou)(tou)集團(tuan)只在(zai)遠(yuan)離發(fa)掘中心——拖(tuo)板橋的地帶施工(gong);但在(zai)11月22日(ri)以后,大規模施工(gong)機械進場了。
雖(sui)然早在(zai)之(zhi)前的11月中旬(xun)時,施(shi)工(gong)隊就(jiu)已在(zai)平整場(chang)地時部(bu)分(fen)發現了夯土遺(yi)存,但(dan)沒(mei)有引起足夠的重視;到了11月下(xia)旬(xun),大型施(shi)工(gong)機械(xie)把地面(mian)挖了1.5米~2米深后,才開(kai)始發現大面(mian)積的夯土遺(yi)存,項(xiang)目管理(li)人員(yuan)便聯(lian)系了考古組,但(dan)當時沒(mei)有任何跡象(xiang)表明(ming)那是糧倉(cang)遺(yi)址或(huo)其他的珍稀文物。直至挖到2009年12月7日,考古人員(yuan)終于確定那是宋(song)元糧倉(cang)遺(yi)址。
該(gai)名董事(shi)認(ren)為,不僅是(shi)業余的(de)(de)施工(gong)隊(dui),就連(lian)專業的(de)(de)考古(gu)組(zu)都未能及早(zao)判斷那些夯土是(shi)糧(liang)倉遺跡。截至(zhi)12月7日,若干宋元糧(liang)倉遺址已被施工(gong)隊(dui)在早(zao)前不同程度地毀壞,“但遺址是(shi)在施工(gong)的(de)(de)過程中發現的(de)(de),我(wo)們(men)沒有過錯。而且,我(wo)們(men)對受毀糧(liang)倉的(de)(de)磚頭進行了編號,林留根應該(gai)知道這(zhe)些事(shi)。”該(gai)名董事(shi)如是(shi)認(ren)為。
2010年7月11日(ri),江蘇鎮江古運(yun)河畔的(de)大型(xing)商(shang)住樓盤“如意江南(nan)”建設項(xiang)目現場,依然繁忙(mang),工程的(de)地基開(kai)挖(wa)工作(zuo)仍(reng)在(zai)繼續,旁邊的(de)樓盤銷(xiao)售處,則(ze)忙(mang)著迎(ying)接(jie)一個(ge)個(ge)前來看房的(de)客戶(hu)。而一處對大運(yun)河申遺(yi)有著重(zhong)要意義的(de)考古遺(yi)址、入圍2009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的(de)宋(song)元糧(liang)倉遺(yi)址,就在(zai)一輛輛推土(tu)機(ji)、挖(wa)掘機(ji)的(de)轟鳴(ming)聲中,漸漸消逝。(7月12日(ri)《人(ren)民日(ri)報》)
“如意江南”是鎮(zhen)江市近年啟(qi)動的(de)棚戶區改造(zao)項目(mu),由國(guo)有資(zi)本的(de)鎮(zhen)江城(cheng)市建(jian)設投資(zi)集團負責實施。
“在1794公里長(chang)(chang)的大運河上(shang),還(huan)沒有發現過像鎮江(jiang)宋元時期的這種糧(liang)倉倉基遺(yi)址。”參與考古(gu)的南京博物院考古(gu)所所長(chang)(chang)林留根介紹,“這些糧(liang)倉很可能就是轉(zhuan)般倉和大軍倉遺(yi)跡,時間跨(kua)越(yue)宋、元、明、清四個(ge)朝代。”
2月3日,江蘇省文物局(ju)召開專門會(hui)議,認可了保(bao)留4000平方(fang)米以上遺跡面積,復建1、2號糧(liang)倉(cang)(cang)倉(cang)(cang)基(ji)(ji),保(bao)留3號倉(cang)(cang)倉(cang)(cang)基(ji)(ji)全部(bu)和9號倉(cang)(cang)倉(cang)(cang)基(ji)(ji)大部(bu)分(fen),其他糧(liang)倉(cang)(cang)倉(cang)(cang)基(ji)(ji)原樣(yang)套取保(bao)護的規(gui)劃方(fang)案。
3月,南京(jing)博(bo)物院(yuan)、鎮江市(shi)博(bo)物館聯合向國家文物局(ju)上報材料,參(can)加“2009年全(quan)國十大考古(gu)發(fa)(fa)現(xian)”評選,并入圍初評名單。至(zhi)此,這個(ge)考古(gu)發(fa)(fa)現(xian)的顯(xian)赫身份得到彰顯(xian)。
然而,一道道保護令之下(xia),位于(yu)“如(ru)意(yi)江南(nan)”項目工(gong)地(di)上的11座宋元(yuan)糧倉倉基遺址卻加速走向毀壞(huai)。
開(kai)發商:遺址要為(wei)樓(lou)盤讓路
鎮江(jiang)城投(tou)集團董事董晨鵬介紹:“去年(nian)7月,城投(tou)集團向江(jiang)蘇省文(wen)(wen)物局(ju)(ju)遞交考(kao)古(gu)申請時根據各種文(wen)(wen)獻(xian),主動列(lie)出了(le)地塊下(xia)可能存在的文(wen)(wen)化遺跡。得到省文(wen)(wen)物局(ju)(ju)答復后(hou),城投(tou)集團在考(kao)古(gu)單位進場前一次性(xing)付清了(le)75萬元考(kao)古(gu)經費。”
林留根是(shi)宋元(yuan)糧倉事件中(zhong)第一(yi)個向(xiang)媒體報(bao)料的(de)人(ren)。他(ta)也坦言,在(zai)考古初期(qi),城投集(ji)團確實與(yu)考古部門有過不錯的(de)配合。
那么(me)文物考(kao)古部(bu)門與城投集團又是為何走向決裂,城投集團又為何毀壞宋元糧倉倉基遺址?
據(ju)了解,對(dui)于宋(song)元(yuan)糧倉(cang)(cang)倉(cang)(cang)基(ji)遺址的考古(gu)(gu)與(yu)(yu)保(bao)護,文物考古(gu)(gu)部門要(yao)求進行全(quan)面徹(che)底的考古(gu)(gu)發掘(jue),探明整個(ge)遺跡(ji)群的全(quan)貌,并(bing)要(yao)求保(bao)護遺跡(ji)整體,盡(jin)可能(neng)做到(dao)原樣(yang)保(bao)留;城投集團則強調(diao),要(yao)與(yu)(yu)商住小區結合(he)起(qi)來規劃,傾向于僅對(dui)部分重要(yao)的宋(song)元(yuan)糧倉(cang)(cang)倉(cang)(cang)基(ji)遺址“先拆后建(jian)(jian)”,即宋(song)元(yuan)糧倉(cang)(cang)先為樓盤讓路,再進行復建(jian)(jian)。
對此,一些文物考古專家憤怒直言:“鎮(zhen)江(jiang)拆去真正歷史,欲修假景觀。”
“閑時(shi)爭(zheng)名人,忙來毀故里”
據鎮江市(shi)建(jian)設局(ju)網站介紹,鎮江市(shi)城(cheng)投集團是鎮江市(shi)建(jian)設局(ju)直屬(shu)的正處級(ji)事業單位。林留(liu)根認為,正是城(cheng)投集團仗著“紅頂商人”的特殊性(xing),才敢(gan)對宋元糧倉(cang)如此(ci)重要(yao)的文化(hua)遺跡下(xia)手毀壞。
“閑時爭(zheng)名人(ren),忙來毀(hui)故里。”林留根感(gan)嘆,一(yi)些部(bu)門正(zheng)陷入文(wen)化建(jian)設的(de)(de)誤區,一(yi)邊對爭(zheng)奪名人(ren)資源,斥巨資新建(jian)假古(gu)董津津樂道,一(yi)邊對不斷毀(hui)掉的(de)(de)文(wen)化古(gu)跡、歷史建(jian)筑熟視無睹。而這兩種看似南轅北轍的(de)(de)做法,中心(xin)不過是(shi)“利益”二字。
像(xiang)宋(song)元糧(liang)倉(cang)被毀(hui)的現象(xiang),在(zai)一些地方并不鮮見(jian)。在(zai)我國,有因為污染(ran)被問(wen)責的官(guan)員,有因為礦難被問(wen)責的官(guan)員,什么(me)時候見(jian)過因破壞文物被問(wen)責的官(guan)員?沒有處罰、沒有問(wen)責,就(jiu)必然有人(ren)會有恃無恐(kong)。
此外,“宋元糧倉事件反映出當前我國文(wen)物(wu)保護工作存(cun)在(zai)的制(zhi)度(du)性(xing)尷尬與(yu)無(wu)奈。文(wen)化遺(yi)跡保護不(bu)能寄望于開發(fa)商(shang)的個人良知,要(yao)從制(zhi)度(du)上進行完善(shan)。”江蘇省文(wen)物(wu)局文(wen)博(bo)處(chu)處(chu)長束有春(chun)說。